时序如白驹过隙,晨昏交替间总裹挟着往事的温度。当尘埃落定,惟愿以赤子之心,在人生的旷野上踏出诗意的脚印。
那些年伏案书写的夜晚,台灯的光晕在稿纸上晕开,像一团未燃尽的星火。青灯黄卷里刻着“学海无涯勤是岸”的箴言。犹记得大学时为了赶论文,宿舍半夜的灯光仍通明,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嘲笑我的笨拙。可当晨光熹微时,看着满纸墨痕,竟生出一种近乎悲壮的满足——那是少年对“云程有路志为梯”最固执的信仰。后来踏入职场,会议室里的唇枪舌剑、工程进度表上的密密期限、电话铃声的频频作响,都成了淬炼韧劲的熔炉。提议的分歧、工作的闹心,时而深夜独自站在窗前,抬头仰望,远处的山峦之上,星星点点灯光,忽然明白:真正的坚韧,不是与困境硬碰硬,而是像竹枝在风雪中低伏,待晴空万里时,依旧能昂首向天。
背上行囊,安然自在。当嘉陵江的晚风掠过洪崖洞的琉璃灯火,千厮门大桥的钢索在暮色中勾勒出光的五线谱。那一刻,纷繁世相如潮水退去,霓虹倒影里的喧嚣,终被江心的明月涤荡成诗。傍晚路过街角的旧书店,橱窗里泛黄的《徐霞客游记》半开着,页角卷起,像在邀人共读。老板是位白发老人,总坐在藤椅上摇蒲扇,他说:“书里的山河再壮阔,也比不上你脚下的路鲜活。”这句话让我怔在原地,忽然想起原来答案不在远方,而在每一步踏实的前行里。
年前故乡的老街,记忆最是鲜活。踩着青石板的清脆回响,看屋檐下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,糖炒栗子的香气从巷尾飘来,裹着冰糖葫芦的叫卖声,热闹却不喧嚣。路过童年常去的公园,长椅上坐着一位吹口琴的老人,琴声混着孩童的嬉笑,荒腔走板却自由如风。暮色中,他的银发与远处的晚霞融成一片,仿佛时光在此刻静止。那一刻忽然懂得:生命的丰盈,不在于追逐未曾抵达的远方,而在于珍视眼前细碎的光亮。
苏格拉底说:“知足是天然的财富。”这些年才明白,放下并非妥协,而是给灵魂腾出起舞的空间。曾见楼下的早餐铺里,一对夫妻凌晨四点便开始揉面蒸包子,蒸汽氤氲中,他们的笑骂声裹着葱花香:“慢点儿!面还没发好呢!”那一刻,手中的咖啡凉了,心却突然暖了——原来最动人的诗篇,就藏在烟火气的褶皱里。后来写《生命的沉吟与绽放》,才懂得“停顿不是停滞”,而是像蝴蝶敛翅蓄力,等待逆风时更轻盈的飞翔。某次修改方案,只因替换了一个关键词,竟柳暗花明。原来命运从不会将人逼入绝境,它总在平凡处藏着一线天光,只需转个弯,便能撞见满树花开。
此刻执笔,窗外的梧桐又绿了。忽然想起母亲的话:“人生不是跑道,非得拼个输赢;它该是原野,容得下你撒欢儿跑。”是啊,何必沿着世俗的阡陌战战兢兢?不如作追风的旅人,让理想如春日的蒲公英,随风散落处处生根;让热爱似夏夜的萤火,即便微弱也要点亮自己的方圆。若有人问:“孤独吗?”便答:“孤独是旷野的馈赠。”没有路标,所以每一步都是探索;没有边界,所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青青草香。
写给久违的自己:且裁岁月为素笺,蘸初心作墨。在时光的褶皱里,写一卷属于自己的山河——可以是老街糖炒栗子的暖香,可以是旧书店老人摇蒲扇的剪影,可以是长椅上荒腔走板的口琴声,也可以是深夜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。
人生是旷野,而你我皆是自由的拓荒者,纵使偶有荆棘,也要相信:每一步脚印都会在未来的某天,连成一片开满野花的原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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